苏白从口袋里摸索了片刻，然后将手里握着的东西抛了出去，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曲线后，直接被凛冬一把攥住。
“这是……一分钱？”松开五指，打量着掌心，凛冬面露迟疑的神色。
这是一枚乌萨斯铜币，面值非常小，通常情况下只能买到一块干面包，而且四周遍布铁锈，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掏出来的一样。
“再看看。”苏白喝了一口鸡尾酒，悠悠地说。
见苏白一脸故作神秘的模样，凛冬只好皱着眉，愈加仔细地观察起来，很快就发现了一丝端倪。
这枚铜币上除了印有乌萨斯的国花向日葵外，在其顶部还印着一个DK字母，然而，在正常的情况下，所有的乌萨斯货币都应该印着РцД这个字母才对，因为这是‘皇帝万岁’的缩写，代表着对这个国家最高统治者的尊敬。
“这是一枚假币？”凛冬抬起头，只能如此猜测道。
“不，并非如此。”苏白说：“这是一枚货真价的铜币，只是被人私自重新磨损雕刻了而已。”
非常平淡而又理所当然的语气，但听完这句话，原本还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铜币的凛冬脸色微微一变，蓝色的瞳孔中罕见地闪烁着一丝名为恐惧的东西。
私自改造货币并非是恶作剧那么简单，自从北方革命党以刀斩断钱币上国王头像，以示与旧贵族绝裂时开始，类似这样的雕刻改造就被打上叛国的印记，视为侮辱至高无上的皇帝，不需任何审判，可以直接判处死刑。
这条近乎于野蛮的法律被收录在《军事条例》之中，它虽然是一部军事法典，但有些内容往往适用于一般居民。
“你看上去有些惊讶。”苏白轻微耸肩，似乎已经预料到了对方的反应。
“你疯了吗？居然敢私藏这种东西！”凛冬低沉而又难以置信，“如果被军警看到，我们完全可能被当成革命党，直接就地枪决！”
“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。”苏白的语气依然波澜不惊，“不过请放心，这里是贫民区，是法律的边缘线，军警能够出现在这里的概率比你买彩票中100万还要微乎其微。”
“喂，你这话就好像在说，不要畏惧死亡，因为我们的灵魂将会在天堂永生一样，充满了乐观精神。”凛冬撇了撇嘴，但还是将铜币翻手盖住，“所以呢？收藏这种无用的东西，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？”
“这可不是无用东西。”苏白说：“这枚铜币真正的用处并不在于它能用来交换多少东西，而是其本身的额外价值。”
“额外价值？”凛冬重复了一遍，有些不明所以。
“这枚铜币真正的作用是一张入场券。”苏白将手中的玻璃杯慢慢旋转，他抬起头，唇角划过一丝优雅的弧度，“你有听说过地下赌场吗？”
“地下赌场？”凛冬又重复了一边，不得不承认，自从认识这个奇怪的医生以后，她就听到了很多陌生的词汇，数量之多，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“地下赌场是贫民区最神秘，也最广为人所知的地方。苏白声音悠悠，“广为人所知是因为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地下赌场，最神秘是因为真正见过地下赌场的人却少之又少。”
“贫民区的赌场？”凛冬挑挑眉，“难道和那些贵族老爷们一样，在圆桌上打扑克牌么？”
“不，是生死格斗。”苏白淡淡地说：“就像是古罗马的斗兽场，两名选手在场地进行生死搏斗，你可以使用任何的阴谋诡计来达到最终的胜利，哪怕咬死对方也无所谓。观众们把写好的赌资支票投入木箱，数以万计的金币无声的流动，到处都是尖叫与狂欢，铁棍直接打在头盔上，鲜血顺着面具上的铜条往下滴。”
“就像是一群疯子的盛宴？”凛冬微微皱眉，哪怕是简简单单的口述，她也依然能闻到那股若隐若无的血腥味。
“是的，血腥而又野蛮。”苏白说：“但却很受欢迎，尤其是受贵族的欢迎，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，参加地下赌场的那些尊贵客人们，大部分都是平日里乐善好施的绅士，又或者是温柔端庄的贵妇人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人类的欲望。”苏白轻轻呼出口气，目光蒙眬，“人类渴望看见流血看到死亡，如果这种欲望得不到满足，他们就会寻找替代品，生死格斗就是替代品……能够令他们纵声尖叫狂欢，激动得互相拥抱，甚至亲吻陌生人。”
“在过去，我认为贫民区是一个布满肮脏不堪的地方，可现在听起来又似乎是贵族们的天堂。”
“说的没错，有钱人的天堂……穷人们的地狱。”苏白耸耸肩，“不过这并不矛盾。”
“好吧好吧，你这家伙说话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。”凛冬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，“所以你希望我做什么？去地下赌场当保安吗？”
“当一个保安可赚不了什么钱。”苏白说：“我希望你能够参加生死格斗，以一名选手的身份。”
凛冬沉默了片刻，“这就是你的计划？”
“没错。”苏白点了点头，“你是一个新人，这注定了别人在你身上压的赌注不会太高，而这个时候只要我在一旁以巨额筹码加注，那么所赚的金币可能是原来的几倍，甚至几十倍。到时候我们五五分成，医疗费那还不是分分钟就付清。”
“你就这么相信我定会赢吗？”凛冬盯着对方的眼睛，“如果我输掉的话，你的损失可就大了。”
“赌博就是如此啊，更何况是刺激也最烧钱的地下赌博，有人在这个游戏上输得倾家荡产，也有人在上面赢得盆满钵满。”苏白微微一笑，“我说过我相信你的实力，就是不知道凛冬将军愿不愿意相信自己？”
苏白摇晃着玻璃酒杯，等待着对方的答复。
凛冬低下头看着手中那枚铁锈铜币，最终狠狠将它攥在手心，天蓝色的瞳孔闪烁着锋利至极的冷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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